白玉阶尽头是一条黑暗的长廊，季千桐身侧悬挂的避水珠发出荧荧绿光，将靠近季千桐的河水轻轻拂开，留下纯粹的空气环绕在她身旁。季千桐初觉不适，但过了一会便缓了过来，拿出了照明的珠子游进了长廊之内。
不知多少年没有人进入的长廊壁上，爬满了深色的水藻，一层又一层如同鱼鳃一样的藻类顺着季千桐游动的方向浮动，在白光的照耀下，像是大型生物的皮毛。
季千桐停在一处水藻长的不那么密集的地方，伸手将水藻从壁上拂了下来，眼前的清水模糊了一会，等水流将落下的泥土带走，季千桐便拿起珠子照了照廊壁。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长廊两侧果然都是用特殊颜料所绘制的壁画。
黄河之底不可能凭空现出长廊，有长廊就有一定概率会有壁画。
眼前的壁画上画的是一个穿白色祭祀服的祭司正在向眼前的雕像跪拜，祭司身旁有两个同样的人端着两个盘子，其中一个盘子上是一个钟形器皿，在这三人之后还有无数的人匍匐跪着。
这钟形器皿是东皇钟？季千桐摇了摇头，东皇钟的体积怎么可能这么小。
季千桐伸手拂去遮住跪拜对象的水藻，便看到一尊深绿色的带有一对翅膀的雕像立在一个白色的圆台之上圆台上还用深色画着奇怪的图案。
雕像脸朝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身后翅膀是用银色颜料所绘，银色之中还有些其他的图案。只不过因时间过于久远，那图案太过模糊而无法辨认。
季千桐没有继续揭开那些水藻，透过这幅画已经大体能够猜测。
这恐怕是远古先民生活包括祭祀的场景，这条长廊少说也有数十米，如果均是祭祀，未免太过繁复，她还没见过什么祭祀仪式能画数十米的壁画。
季千桐停留了片刻，又缓缓地朝前游了过去。
游了大概半个时辰，季千桐便看见不远处泛着明光，一出长廊，便是一个半个足球场大小的以白色石块铺地的小广场。
小广场有些类似古罗马的斗兽场，只不过规模比较小，且那广场中心竟然有一口水井。
季千桐探查了下四周，白色的石块使视野异常清晰，却也使得季千桐看不清广场之外的事物。
季千桐走到了那口井旁，又仔细看了广场一眼。
空空荡荡的广场，干净的似乎从未有人居住，季千桐在井边呆了一会，随后翻身跳入井中。
若是她猜的没错，这井才是通往黄河之底的入口，不过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黄河起源时间她不太清楚，不过是否在那之前，黄河本是一片部落的聚居地？如果部落存在祭祀活动，为什么不是建在地上，而是要造个井，建在这地下？
季千桐抱着满腔的疑问，闭着眼睛缓缓从井道中下降。
再睁眼，眼前景象更新。
一轮白日悬挂在这水底世界的中心，白日之下，一座巨大的城池安静地矗立着，城池是用平整且体积庞大的灰白石块搭建而成，虽然时间在河上的世界缓缓流逝，却似乎并没有干扰到这座城市。
城池百丈内，寸草未生，石块宛如刚从山上开采下来，若靠近些仿佛还能闻到金石碰撞留下的火石味。
季千桐抬头往上看，城墙的庞大似乎正映衬立于城下的她的渺小，不仅是体积更是时间，时间虽然不能在墙体上留下痕迹，却给了它深远的苍茫和古老之感。
这座城似乎并没有名字，现在有光照，季千桐便收起照明珠子，无声地走入这座城池之中。
城墙有多新，城内就有多老。
败墙颓垣尤可见当年的繁盛，而现下先民不再，无数水生植物占据了这片废墟，过眼处，尽是苍凉。
季千桐沿着城池主干道往前走，这个地方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尤其是那轮挂在头顶的“太阳”。
城池应该属于先民居住的地方，从壁画看来东皇钟应属于祭祀的一部分，那么应该是在。
季千桐唤出湖光，坐在湖光剑上往东边飞去。
古以东为尊，若是祭祀也绝对会在东边。
瞬息，季千桐便到了这座城池最东之处，但此处也依然是残败的民居，并没有什么祭台。
“冥鸿，你能感受到东皇钟的气息吗？”季千桐出声问道，冥鸿从碧玉簪中现身，背着伏羲琴凌空立在季千桐身边。
“奇怪，到这城中倒是无法感觉到东皇的气息了。”冥鸿四处看着，突然指着城市中心对季千桐说道：“你看，那处。”
城市中心赫然是一个白玉铸成的圆台，她方才飞的太快，直接忽视了那块地方。
季千桐落至圆台旁，看着雕刻着奇怪花纹和字符的圆台。
“这是什么？”
冥鸿盯着圆台看了一会，道：“这是我族文字。”
“意思是，崇我圣族，诣佑万年。”
“你这意思是？”
“此处是一个以云中之神为偶像的部落。”
季千桐有些惊讶，云中之神在传说中可是凶暴不堪的存在，怎么会有人族崇拜？这就和猎物崇拜捕猎者一样令人感觉到荒谬。
“你确定没看错？”
冥鸿摇了摇头，他生前的记忆未全部觉醒，他也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那，现在该怎么办？”
“东皇许是被作为祭器使用，这座祭台既是祭祀云中之神的，那”冥鸿看了眼季千桐，接着道：“滴些血上去。”
季千桐仔细看了祭台几眼，随后用湖光剑割开手，将鲜血滴在那白玉台上。
“这要不行，我就揍你。”
猩红的血液一接触到白玉台，原本宛若罩着一层尘土的玉台渐渐地被白光所笼罩，季千桐一边驱使体内血液落入玉台，一边注意观察四周景象。
等鲜血注满玉台上浅浅的凹槽之时，冥鸿拉住季千桐，往后退了几步。
玉台白光之中，一座青绿色的雕像缓缓升起，同时身边的废墟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无数身着古服的人朝着雕像匍匐跪拜。
人群寂静无声，只是沉默安静的跪拜着，极其肃穆的场景之中，唯有雕像之下的季千桐与冥鸿两人站立。
季千桐有些惊讶地看着望不到边的人群，又仔细看了两眼雕像，只见雕像的身上的绿色逐渐散入空中，没入那些跪拜的群众身上，人群上空逐渐生出淡淡的绿色薄雾，随后季千桐便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