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被抓住的陈文斋

作者: pepper 字数:5023

  在屋子里,夏竹在卧榻上一脸心疼的拿着药油给林黎揉着有些红肿的手腕,而羽洗站在一边,脸上是少有的心虚,不敢看他们。

  毕竟,谁也想不到是看上去清风明月一般的十一皇子会突然动手。

  就连陪在李承飞身边多年的羽洗也没料到,此时他看了看自己的主子又看了看林黎。一时间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哎呦,都洒了看着点啊!”

  林黎正瞪着那床上人,余光却瞥见红红的药油正滴下来,于是赶紧呲着牙躲开往自己腿上滴的药油。

  夏竹赶忙站了起来,拿着袖子给他擦衣服。

  羽洗也搜的一下拿出自己怀里的帕子,往林黎眼前递过去。

  夏竹皱着眉瞪了他一眼,一把拿过帕子给林黎擦了多出来的药油。

  至于起因嘛~

  “你就在这里换吗,都是男人。”林黎笑着。

  十一皇子看着他也笑了,如同冰层融化,见了春意。

  “小林相回避一下。”

  他礼貌的说道。

  林黎穿着寝衣出去外面冷,于是把脸埋在一边柔软的被子里,声音模糊不清的说道:“我转过去好了。”

  然后...

  李承飞抓着林黎的一只手腕,把他一下子就丢出来帷幔。

  没想到啊,看着瘦瘦弱弱的,这力气这么大。

  林黎拿帕子擦着手腕,使劲瞪着他,就恨自己不能像话本子那些神人一样,能用眼神杀死李承飞。

  而罪魁祸首呢?则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用被子盖住腿,穿着舒适的淡黄色寝衣,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看着看着也许是觉得困了,于是对羽洗轻声说:“你和夏竹睡在卧榻上,我和小林相在床上,早些睡吧。”

  顿时,房内的三个人都感到了无语。

  林黎:“...”你是真不当人?

  夏竹:“...”这皇子怎么比公子还厚颜无耻?

  羽洗:“...”主子,求求您少说两句吧!

  夏竹皱着眉欲言又止,对方是皇子,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他给林黎拍了拍衣服,本来都站起来了,可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说道:“公子,刚才有个难民看到我了,非问您在哪里,要来给您磕头。”

  林黎整了整衣服,看着上面如同红梅一样的药油不禁头疼,但是当他听到夏竹这么说之后,不由得惊讶了一下。

  “谢我?”

  夏竹点点头,还补充道:“是,我看他没什么恶意。而且那男人说话谈吐间不凡,像是小有成就的读书人。”

  林黎在心里浅浅的给这人打了个印象,他点点头问道:“叫什么?”

  “他自称是乐城商家的商葵。”

  林黎听到乐城的微微一怔,然后就想发笑。

  想当初乔欢去了乐城探望他姑妈,之后他又去了巫国,然后这巫国又把乐城攻破了。

  林黎充耳不闻夏竹催促他上床的声音,只是突然感觉一切都有了眉目了。

  当初自己听说乐城边境有战乱,于是派了林家亲卫过去,可是那些亲卫过去之后怎么都找不到乔欢说的姑妈。自己当时也没在意。

  现在想起来,能不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乔欢就已经是在和巫国勾结了?

  原来,当初回来见自己的那一面,就是永别了吗?

  林黎扯开嘴角讽刺的笑了一下,然后大步朝着床上走去。

  夏竹看主子总算是上去了,也是松了一口气。

  寝衣单薄,外面冷,万一风寒了怎么办。

  他看着帷幔开了又关,又看了看旁边杵着的羽洗。

  夏竹皱着眉,完全不像刚才的温顺样,他收拾着东西,语气不善的说道:“上半夜你守夜,下半夜我守夜。”

  羽洗嘶了一声,很明显想怼他两句,但是自己思来想去却找不出理由来,只能听他的话了。

  *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谁还没睡觉呢?

  忧国忧民的官员和要做坏事的小人?

  而我们的赵庭大人算是哪一种呢?

  肥胖的官员此时也未解衣,他的屋子里足足有五六个人。看上去即使不点火炉也热的很。

  “之前的计划作废,我们在回途中抓住林黎,至于那个皇子嘛....”

  他声音很低,在烛火的摇曳中,衬的那双眼睛里显出了精明阴狠的算计。

  “一起抓起来。”

  周边是几个强壮的男人,他们露出皮肤上的伤痕,还有身上大块厚实肌肉,一眼就能看出是军人。

  听到赵庭发出命令,一个男人迟疑了一下说道:“大人,那些官兵?”

  赵庭不在意的一摆手:“不必担心,咱们沿途会经过一座山,那山上满是土匪。到时候派几个人提前去给那些土匪一点好处,叫他们帮忙。”

  那些男人听他这么说也是放下了心来,他们脸上露出了一点小笑容,然后齐齐的站了起来,朝着赵庭做了个奇怪的礼仪。

  左右手分别交叉搭在肩上,然后微微俯身,一看就不是中原的礼仪。

  当然了,因为前面的对话,我们也很容易知道,这是所谓的巫国礼仪。

  不大气,小家子气,一看就没多久的历史。

  这是陈文斋跟着陈文泽出去游玩,第一次见到巫国礼仪时候的混蛋话。

  赵庭见他们齐齐朝自己行礼,脸上不由得笑了一下,他下去挨个把人扶了起来。然后从怀里拿出来林黎当时给他的那个指头长的金瓜,递给了为首的那个男子。

  “你们几个,跟着我出来不容易,拿下去分了吧。”

  那几个人眼里都出现了不约而同的喜悦,转而又朝他行了礼。

  “为大祭司出力,是属下们的荣幸!”

  他们说到这话的时候,眼里没有一丝虚假,反而是强烈的崇拜,好像他们口里的大祭司就是他的神明一样。

  听他们这么说,赵庭的表情也变得肃然起来。他退开窗子看了看外面,正好是月亮升到正上的时候。

  于是他们一屋子的人,也不顾那吹进屋子的寒风,都齐齐朝着窗外的方向跪下,他们低着头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

  “巫国戚安拉人氏赵庭,大祭司保佑,您的子民可以回归家乡。”

  “巫国羊湖人氏王敬恩,大祭司在上,子民求家里人安康。”

  “巫国江阳北部人氏天瓷,大祭司在上,子民希望可以过上平淡的生活。”

  “大祭司在上....”

  纯朴不加修饰的话夹杂这自己的所求,此时他们心底那些暗藏的欲望都在这里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巫国,是周围乃至所有邻国里,唯一一个以大祭司为尊的国家,萨满为最崇高的传说中的神,再下面则是为血肉之躯的大祭司。

  在巫国里,他们的皇帝不止一个,不复以往九五至尊的地位,则是更像是诸侯的地位。

  而且这个国家,崇尚巫术,人人皆通,巫术在巫国的地位相当于是四书五经在其他国家的地位,这一点从国家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

  巫国的巫术,练到极致之后上能通天下可知地。传说中巫国有一个大祭司活了两百四十岁,算的上是寿与天齐,而且他在世期间,卜卦无数,大大小小从未失手。

  尤其是其中几卦,直接是帮助巫国避免了灭国的灾难。

  但是巫国有法令,出了国土,除了大祭司,所有人不能使用占卜算卦,违令者逐出国教。

  对于一个纯正的巫国人来说,逐出国教是比死亡和凌迟更可怕的处罚。

  但是也可能是因为这种窥天机的本领,巫国人口一直在减少。曾经让所有国家望而生畏的国家,到现在人人都想从他身上刮下来一块肥肉。

  有很多国君,最大的心愿就是招揽一个巫国人来辅佐自己。但是因为巫国的这种制度,几乎那些人在被俘虏的时候都会选择直接自杀,而不是选择叛国。

  这样算来,反倒是比中原人更加忠诚呢。

  *

  经过一夜的休整,所有人的脸上或者是比昨天更疲惫或者是比昨天更精神。

  林黎出来的时候看了看天,然后裹着自己的袍子心里默默想到。

  琥珀飞的那么快,也聪明的会找人。按理说应该不到半天就能回来。可是这都一天一夜了。

  林黎看了眼不远处精神劲头极好的赵庭。

  要不就是这人的事情太难弄了,但他只是个八品小官。

  要不然...就是文斋哪里出了什么事。

  *

  林黎猜的不错,此时一夜没睡的陈文斋正被人捆了扔在一个空屋子里,在他旁边的则是双脚双翅同样被捆着的琥珀。

  陈文斋的嘴没被堵上,他双眼通红,完全不顾平时的矜贵风范,正撕心裂肺的喊着:“爹!爹!你放我出去啊!!”

  “爹啊——!!!”

  “阿黎是我挚友啊!!爹!”

  一声一声的,知直到那曾经不可一世的高傲声音变得嘶哑。

  “爹!!咳咳——”

  陈文斋无奈的看着门,火烧火燎的嗓子已经很难再发出大声了。他自从派人偷找那赵庭的家世和生平被发现后,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他爹派人直接锁在了家里。

  直到陈文斋枕着死死睁着眼睛的琥珀准备睡觉,那一直禁闭的木门也终于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的大肚子中年男人,他长相是一看就能看出的精明,容貌平常,但是那双滴溜溜转的小眼睛却给这张脸添了一丝狡黠。

  他此时皱着眉,不像是平时的说说笑笑打哈哈,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看着被绑在地上的陈文斋,就好像陈文斋是什么小麻烦一样。

  他进来之后把门一关,从怀里拿出来了一包用油纸包着的还散发着微微热气的核桃酥,从里面拿了一块,然后递到陈文斋嘴边。

  陈文斋静了一会,他看着那个平时妙语连珠,一团和气的父亲,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他不动,陈靖北也不动,只是一直把香甜的核桃酥放在他嘴边。

  好像这是父子两个人之间的又一番较量。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文斋一口咬下核桃酥,又凶又猛的像是野兽吃肉一样,还差点咬到了陈靖北的手。

  陈靖北见状也不生气,他看了看只有四面墙壁的屋子,就这么坐在了陈文斋身边。

  “儿啊,别怪爹。这都是皇上和皇后的意思。”

  那中年男人声音低沉,此时正带着一点妥协和无奈的说道。

  陈文斋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咽下嘴里都东西之后说了声:“儿子不敢。”

  声音虽然嘶哑,但语气不善,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话不对音。

  陈靖北也没有在意,他摸了摸陈文斋的头,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在疼爱孩子一样。

  “文斋,我知道。你真心交往的朋友不多,对他们都掏心掏肺。爹从前不管你,但是这次,皇命难违啊。”

  他的语气极慢,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住一样。

  反倒是陈文斋最讨厌他爹这副样子,于是他嘲讽的拉开嘴角,阴阳怪气的说道:“是,因为皇上皇后,阿黎就活该去死。”

  陈靖北看着他那双眼发红的儿子,自己也感到一阵阵心疼。终于是忍不住劝道:“过了这次,他和皇子就是过命的交情。以后不管是九皇子还是十一皇子登基,他都有退路。能力出众的话更可为朝廷重臣,这不妨是庄佳话,也是皇后和皇上在助他。而且那些人本来就是冲着他来的,与其解决掉,不如让他发挥最大的用处。”

  听到他爹这冠冕堂皇的话,陈文斋气的咳嗽不断,忍无可忍的喊到:“陈靖北!你现在告诉我,皇上和皇后知道那人要把阿黎掳走,不仅不阻挠,还把自己的亲儿子送过去,你美名其曰是什么佳话?我呸!阿黎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他说道这里,转过身来,咬着牙,瞪着眼睛,像是活生生要撕了他爹一样。

  “我就把这皇城,闹得天翻地覆!”

  琥珀也在旁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示威一般的叫了出来。

  陈靖北也被这话震的顿了一下。陈文斋从小离经叛道,早早的就从了商,这么多年下来,明里暗里的实力和财富甚至可以抵得上那右相。

  “文斋,爹知道你在意林家小子。”

  他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爹...一直觉得亏欠着你。你血统不好,不能为官。你姐姐又早早入宫,弟弟还长年不在家。爹还经常忙来忙去,这么大个家,总是你一个人在。”

  陈文斋最烦他爹絮絮叨叨都模样,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陈靖北见他这样,则是把一边瞪大眼睛的琥珀拿了过来,放在手里摸着。

  “你...小时候因为那双眼睛,总被小孩子们欺负,之后就不愿意再去学堂了。那时候爹正跟着皇上在北方,听到这话了,赶忙回来,路上就捡到了还小的琥珀。”

  陈靖北说完之后,自己也嘿嘿乐了起来:“你当时不知道多高兴,连睡觉都要抱着它一起。”

  “你娘啊没得早。你从小又是被嬷嬷养大,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叫的是叔叔,哎呦,当时可把我心疼坏了哦。”

  他说道这里,陈文斋默默的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他爹。

  “当时你和文泽长大了,文泽不愿当官,你有不能当官。哈哈哈,你老子这拼命干了一辈子,官职和人脉都不知道传给谁了。当时我记得你大肆招揽文人才子,暗中归到你爹门下,他们都说...是这老二啊,心思野了。”

  “但是只有爹知道,你是不想让爹生气。也不像让爹再逼迫文泽。”

  他转过头,看着陈文斋,眼神温柔慈爱,轻声细语的说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啊,文斋。”

  陈文斋默默转过头不让陈靖北看到自己的脸,同时还使劲瞪大眼睛,不让眼泪从那双深紫色的眸子里落下来。

  这老头子,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当初,父亲酒后留宿在皇宫,皇帝派舞女过去伺候,于是就有了自己。当时大夫人不同意,母亲还没名没分,所以就被养在了外面,所以自己直到五六岁才第一次见到了父亲。而且是在母亲的葬礼上。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父亲是每个月定时送来的银子。

  那时候,大夫人生下的文泽也才三岁,自己刚被接了回去,就看到了正站在屋檐下奶声奶气背书的小文泽。他看了看自己,朝自己恭敬的行了礼,喊到:“二哥。”

  想到这里,陈文斋闭了闭眼,勉强嘴硬的说道。

  “别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不会去救阿黎了。”

  他低声说道。

  “是,爹知道。所以,这几天就委屈你了。”

  说完,他抱着琥珀出去,高声对门口的人说道:“好好看着二公子,别少了他吃喝。”

  陈文斋看着他把琥珀抱了出去,不由得皱眉,咳嗽了两下喊道:“你要把琥珀抱去哪里?”

  “别担心,只是把它的外羽剪了。”

  陈靖北在门外说道。

  果然,过了一会,一只“走地鸡”被丢到了陈文斋哪里。

  琥珀欲哭无泪的看着陈文斋,一声一声凄惨的叫着。

  啊——啊———

  那叫声,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满是愤怒。

  匹夫!!老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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